我们可以谈论生死,但永远会定格在第三人称,没有人习惯于在“你”“我”之间谈死。好像死跟我们没关系,世界上谁都会死,唯独我们不会一样。
路桂军用葬礼把“他死”,拉近成“我死”。
因为死亡和每个人都有密切关系,它可能随时来找你。
直面死亡,讨论死亡,一旦遇到突发事件,会多一份理性少一分惶恐。
而作为安宁医护工作者,路桂军又用“葬礼”把“我死”推延到“他死”。
路桂军希望,他的同事们都能设身处地地想到病人所处的情况——虽然没真正死过,但死亡是有共性的,这样才能有勇气和临终者一起直面生死。
中国的安宁疗护,一直是个大众陌生的话题。
2019年中国全年死亡人口是998万,但是真正得到安宁照顾的只有0.3%。
一个原因是,中国人忌讳谈生死,面对重病的亲人,我们习惯说,一定会好起来的,然后砸锅卖铁也要治病。
大家都没有勇气问问患者本人,如果生命真的来到了终点,最想怎么过,最想要什么样的生活?
医务人员的职责是救死扶伤,只要有一线生机就要全力以赴。那如果患者连一线生机都没有了该怎么办,其实医生也是茫然的。
路桂军见过太多晚期病人,听过很多这样的哀求:“大夫你行行好吧,让我死吧!”
路桂军也见过崩溃的医生。
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呼吸困难,一直在用笔写给大夫:救我,救我,我不想死,求你救救我!
大夫当即崩溃,打电话给路桂军:“老路,你到病房来一趟,我实在受不了了!”
学医8年,临床工作7年,所有的老师都教给医学生要救死扶伤,却很少教过他们如何对待死亡。
路桂军说,其实让人欣慰的是,随着医学发展,控制身体的疼痛和不适,难度并不大。
现在早已有了比吗啡更好的止疼药,效果更好,成瘾性更轻,患者已经完全不用担心。
每当病人的疼痛被控制住了以后,他们都不再想死了。
谁不想多看世界两眼,跟老婆孩子在一起……
在路桂军的病房里,最不鼓励的就是让病人坚强。
很多人认为忍痛是一种美德,会褒奖那些隐忍的人。
他就见过非常坚强的患者,豆大的汗珠掉下来就是不喊疼,也不肯用止痛药,好像用了药,自己就输了一样。
路桂军曾经疗护过一位老人,这位老前辈有过很多了不起的事迹,一直被人敬仰。
他的子女、同事,都说他是非常坚韧又闪光的人。
在他生命的后期,单位安排他住进了安宁疗护病房。
每当医生问他最近感觉怎么样时,他都会很坚强地点点头,从来不说自己的疼痛和不适。
有时候,医生只能通过老人的面部表情来判断疼痛是否来袭。
路桂军觉得,老人的儿女或单位可能习惯了他的坚强,但是作为医生,他只希望老人这个阶段心里是平静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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