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多和我一起跑组的演员都遭遇过,这是稀松平常的事儿。但那个时候我不懂,觉得人有个机会给你都不错了,想着赶紧抓住机会。
我努力去联络这些东西了,努力去做好演戏业务了,努力去争取我的角色了,最后发现追来追去一场空。
有的角色面上了,导演很满意,选角导演也让我等消息。人家给一点回应就觉得不行了,晚上必须得喝酒庆祝,这戏我成了。结果后来没了下文,心情大起大落,在家里盯着天花板就想,我应该是哪块没演好,所以试戏不行。
后来,身边的朋友说,“哎呀,没必要,哥都干了这么多年了,都是扯淡的,什么定戏呀,什么进组啦,你都别看,看了你就想要。你只要保持‘你不想要’的状态,等他的第一笔款打进来了的时候,这戏应该是成了,那确实是定你了。”
我跑组认识了很多朋友,我们现在都还联系。我的很多信息是从跑组的演员那获取的,比如当时北京比较集中的剧组筹备地方,在影桥宾馆、太阳宫宾馆、阳光旅店……有那么五六个,大家都是靠嘴传的。
现在,这些地方已经很少有剧组了。
也许去罗马只有一条路
从北漂开始到接上戏,差不多经历了将近一年的空档期,即便那个时候有焦虑,但梦想支撑着我。
2014年,我通过朋友知道北三环边上的一家酒店有剧组,可以送资料,我就去了。其实第一次去,我还以为是骗子。当时接待的人说,要稍微年轻一点的,我刚出校门,所以稀里糊涂就定了,稀里糊涂就拍了。
我的第一部戏是胡歌主演的那部《旋风十一人》,我在里面演的角色叫许光磊。进组要练习踢足球,自己看剧本研究,想着一句话怎么把它演好……记得当时老兴奋了,拍戏我真睡不着觉。
那部戏拍完之后,其实生活也没有什么大的改变。没戏的时候我就跟组,拍广告宣传片,也当特约演员,一天可以赚500块。后来一个角色、两个角色的积累,慢慢就不用跑组了。
到了2017年,演戏很顺畅了。晚上自己就跟个精神病似的在屋里演、幻想,把所有的方法弄明白了,第二天拍戏的时候,进步会很快。
那几年虽然戏少,没挣什么钱,但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。刚入门的时候什么也不会,经常捱骂,然后挨骂的次数一点点少了,后来就不骂我了。导演开始在表演上提点我了,也认可我。
从2008年接触表演,到现在已经14年了。一件事做了十几年,你每天研究它,早就日久生情了。但不是条条大路都能通罗马,我现在考编是我没的选,如果我现在不考编,我能去干吗?
高考的时候,我没有明确的想学的专业,父母也不懂。报什么专业,谁知道啊,有个大学上就了不得了,就光宗耀祖了,我还是我们村第一个大学生。那个时候我要知道我会考编,我肯定得好好学习,赶紧学个会计、法学,这种好就业专业。
说白了,我的人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。不是我推着社会走,我没有预见性,而是社会推着我走,能走到哪儿就看自己的本事了。
在北京那么多年,为什么没有一点成绩?我自己也总结:不爱交流,特别宅。
演员要时刻把握剧组动态,你要和选角导演们、制片人们有联系,大家一起吃个饭喝个酒,聊一聊天,你才能知道现在剧组都怎样了,但我那个时候就是轴,不懂交际,反而一心想着“撞南墙”总有回应。
上学演话剧的时候,你演得好,你就是主演,只靠演技评。进入社会才发现,好像不是这么回事,演得好只是辅助项。
演员是一个看运气的职业,而艺术也是一个主观的东西,最终还是要看导演、投资人的喜好。你得有钱有门路,才能更好地走这条路。如果你要拍戏,家里起码要掏七八十万,生活成本也很高,即便稍微积极一点,赚一点支撑一点,输出也永远比收入大。
当然,什么人都能当演员,但是大部分都很难出来,这件事就像撞大运。很多普通人有演员梦,去做横漂,但横漂出来演员的几率非常小。横店就没有更好的被看见的机会,那些稍微好点的角色,其实剧组早在北京筹备时都已经定完了。这就是现实。
徐文浩
那些演技类综艺毕竟是综艺,没有破百万的片酬或者一部有名的戏,你都没有入场券。
演员凭一部戏一下子火了有可能,但如果后续热度跟不上,基本上火了两个月也就没声了。你会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,有的演员当时演的戏特别火,但是两年后大家就都忘了,这就是没有宣传支撑。
为了能持续生存,演员花钱的地方很多。如果家境好一点,能够帮衬上你,能支持你更好地往下走。你想赚的越多,你付出的就越多。
如果有人捧或者自己捧,你会时运好,但如果没有,只能很快被大众忘记。
这就是生活的样子
其实去年那份退圈声明发出之后,有很多部戏找到我,想让我帮忙来演,但那个时候我已经决定要去考编,就都婉拒了。
今年3月份我回到老家,为考编做准备,原计划中途回京退租,但因为疫情防控,直到6月末考完试,才回北京。
回北京前,我想着和父亲一块在北京待上两天,慢慢收拾完屋子里的东西,再回老家。但那天也不知道为什么,一出火车站我就很难受。到了住处,一走进那个房子,我整个人就崩溃了,眼泪控制不住地流。父亲就说,“那怎么着,咱走吧,先离开这儿?”
我立马买回去的车票,但网上的票都没有了,我和父亲决定去火车站的窗口碰碰运气。我当时想,我这辈子都不想在北京了,我一刻都不想在这儿待了。
我们很快打包好了行李,退了房。下午5点,坐着地铁2号线去火车站买票。在我印象里5点钟是下班高峰期,平时2号线都挤不上去,但那天地铁格外冷清,没有什么人。
疫情三年,世界好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,也许北京走了很多人,也许大家都不爱出门了。
去车站那一路上,我的心情都很低落。到车站后,父亲去旁边跟黄牛打听车票的事,我拿着行李没有力气做任何事。两个小时后,父亲终于买着两张票。
决定离开北京这件事,我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,悄悄来,悄悄走。
2019年,徐文浩在横店
前段时间,一位以前曾带我的经纪人给我发信息,问我要不要往直播行业走一走,他在刘畊宏的那家MCN公司工作,很赚钱。我说不行,后半辈子我想做点有意义的事。
我的另外一个经纪人回家休息了,看他的朋友圈动态,日子过得挺舒心。经纪部解散后,前公司做回了老本行,开始做歌手,做民宿。身边的演员们有的继续拍戏,有的也有了别的奔头。
我的一个好哥们,大我10岁,今年40多了,他开始是模特,后来转行拍戏,拍了7、8年,在北京在隔断房里住了好些年。没离开北京前,我有一次去看他,一包挂面能吃好多天,清水放两根油菜,说油菜补充维C,会对皮肤好,其实他连房租都交不上。
前两年他去算命,人家说他不适合演戏,得去做主播,他就改行了,一下子赚了不少钱,还在燕郊买了房。前段时间我们一起聊天,他说他要去杭州了,要抓住最后一波红利。
好像每个一起跑组、工作的人都有了不同的生活际遇。
我算不上幸运,去年11月投入考编到现在,已经快一年了,我把精力都放在这件事上。但政策一年一变,前几天我才看到,报考的岗位今年不再招了。
未来形势也许会越来越严峻,今年参加国考的同学,都是走一步看一步。我也只能先慢慢学着,实在不行,我再回去拍两部戏,能赚一点是一点,起码得够我生活。
没戏拍的话,我就继续学习,我还能考到35岁,我还有5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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